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鐔津文集 (No. 2115_ 契崇撰 ) in Vol.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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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蓋以其神盛而可以用思慮也。教三十而
娶者。蓋以其氣充而可以勝配耦也。故古之
君子觀陰陽而所以知其性情之得失。觀情
性所以知聖人之道行否。然後以其得失究
其本末相與人主起天下之病癖。雖伊尹匹
夫之賤。而猶曰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
若已推而納諸溝中。嘗五就桀五干湯而不
沮。其以天下自任如此之勤也。今天下之民
方髫髻未剪。而以利害相欺父母則悚之。唯
其姦巧之不早也。僅童而男已室女已家。過
之則淫奔。是不亦性變之太易乎。情發之太
早乎。將不有所傷乎。欲世蹈中和。則何異乎
適胡而南轅。其安能至之也。吾觀陰陽繆則
寒暑風雨庸有及時。百穀種植。未始不疾其
人。則斃夭者世嘗多有。而仁壽者寡焉。適見
情性失之之効也。人失情性既如此也。而聖
人之道行也。豈曰至乎。謨者尚曰。天下甚寧。
是亦諛也。而嚚嚚不肯知其失操。其本爲人
主。起天下之病。則又奚貴其當時者。古語曰
日中則&MT02386;。操刀則害。言適用於當時也。若伊
尹始窮賤之不暇。彼欲適用。豈當用邪。而伊
尹爲之。今乘適用之時。攝當用之柄。而不肯
爲之。不亦爲伊尹愧乎
  九流
儒家者流其道尚備。老氏者流其道尚簡。陰
陽家者流其道尚時。墨家者流其道尚節。法
家者流其道尚嚴。名家者流其道尚察。縱横
家者流其道尚變。雜家者流其道尚通。農家
者流其道尚足。然皆有所短長也。苟拂短而
會長。亦足以資治道也。班固本其所出尊儒
也。司馬遷會其所歸尊始也。尊始者其心弘
也。尊儒者其心專也。固嘗非馬氏以其先。黄
老爲甚繆。是亦固不見其尊儒之至者也。若
黄帝之道其在易矣。易也者萬物之本。六藝
之原也。其先之不亦宜乎。豈班氏之智亦有
所不及乎。伯夷之所長者清。而所短者隘。柳
下惠之所長者和。而所短者不恭。孟子尊二
子之所長。則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柳下
惠是也。遷之心抑亦與孟氏合矣。故君子善

  四端
司馬長卿楊子雲。其人其文皆世之稱也。及
楊子爲劇秦美新。長卿爲封禪書也。封禪
之言怪乎淫徒。加其夸大之心者也。美新之
言苟言也。記曰。國無道其默足以容賢而不
默孰與默邪。是皆不宜爲而爲之也。晁錯論
五帝三王之道諧其極也。宜賢于管子仲晏
子嬰。及其請削諸侯之封。舌未卷而晁氏以
赤其族。蓋時未可言而言之也。東方朔枚乘
其才俊坌涌飛書走檄不足其奮筆。然皆不
能効一官就一政。蓋徒才而不得其實能也。
劉向劉歆皆漢室之賢儒曁治傳也。父子各
專師説而家自是非。蓋得道而不得其極也。
道而不極非道也。才而不効徒才也。發而不
時逆理也。爲而不宜失義也。是故事貴合宜。
智貴識時。器貴適用。法貴折中。中也者道義
之端也。用也者器効之端也。時也者動靜之
端也。宜也者事制之端也。四端者君子之道
之至者也。善學者不得其端不盡也。善爲者
不得其端不擧也。是故古之聖賢學道而有
道。興事而濟事。存其端而已漢。世之二三子
雖激昂而無所成其徳。抑亦未得端而然也
鐔津文集卷第六



鐔津文集卷第七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論原
  中正
物理得所謂之中。天下不欺謂之正。適中則
天下無過事也。履正則天下無亂人也。中正
也者王道之本也。仁義道徳之紀也。人以強
弱愛惡亂其倫。而聖人作之教道以致人於
中正者也。教者効也。道者導也。示之以仁義。
使人所以効之也。示之以禮樂名器。導人所
以趨之也。洪範曰。會其有極歸其有極。此君
子所以自行其道者也。時人斯其唯皇之極。
此君子所以進人趨其道者也。詩云。士也罔
極。二三其徳。此君子所以惡人不由是而適
其道者也。是故治人者。非以中正存其誠。則
不足以與議仁義禮法也。教人者不以中正修
其誠。則亦不可以與議仁義禮法也。夫聖人
之法猶衡也斗也。而持之在人者也。持之不
得其人。器雖中正而人得以欺之也。金石之
音中正。則其所響也震。而其所應也和。人之
誠中正。則其所作也至。而其所感也詳。是故
古之君子也謹其所守行其所得。雖貧賤也。
處其窮閭幽室而不渝也。雖富貴也。乘崇高
之勢當天下之尊而不變也。及其感物也。不
威而人畏。不語而人信。不勞心不役力而其
教化行者。鬼神助之。天地祐之。曷其然也。蓋
天地之理與人同也。何以同乎其中正者也
  明分
萬物有數大小有分。以數知變化之故。以分
見天地之理。是故君子於天道無所惑焉。於
人道無所疑焉。氣凝而生。生則有飮食。氣散
而死。死則與土靡。是人道之分也。穹隆無窮。
日月星辰而已。餘物不容。是天道之分也。載
山振水資生金石草木或無草
木二字
是地道之分也。
人數極。雖天地或無
地字
不能重之。天地變。雖人
不能與之。是又天地之定分也。今曰。天可昇
海可入。黄金可以巧成。噏雲氣與神遇而不
死。是焉知變化之故而見天地之理乎。雖庸
人亦謂其不然也。而齊威燕昭秦王漢武。紛
綸趨之。留連而忘返。亂巡狩之制。繆祭祀之
禮。孰謂是四人主者聰明聖智度越於庸人
乎。天道大公也。人道大同也。同者同其死生
也。公者公其與人相絶也。苟其公衆人而私
一人。孰謂天乎。苟其同形生而獨不死。豈謂
人乎。是故聖人皆罕語天道。蓋不以天而惑
人者也。嘗正祭祀。蓋不以人而涜神道者也
  察勢
兼金百鎰借盜而監守。雖未亡金其隣人固
以疑矣。臨赤子于不測之淵。雖未溺子其父
母固以憂矣。然其勢既當憂且疑也。而人不
得不憂疑也。夫威權者天下之利器也。其重
豈直乎百鎰之金乎。而委之于佞倖不肖之
人。佞倖豈直盜乎。而昔君子不疑。百萬師旅。
其性命之衆。豈直乎一赤子之生乎。而暴之
于戎狄之鄙。戎狄豈直乎不測之淵乎。而昔
君子不憂。然往古其國亂且亡者。曷嘗不因
乎可疑而不疑者邪。可憂而不憂者邪。往古
能存其國者。亦曷嘗不因乎疑可疑憂可憂
者邪。或曰。疑如之何。曰疑之不如斂其柄而
正之。曰憂如之何。曰憂之不如保民推恩而
布信。曰曩豈無恩信邪。而戎狄不懷。曰曩之
恩信者聲而未實也。必得仁人而後恩加。必
得義人而後信行。彼守鄙者。孰誠仁乎。孰誠
義乎
  刑勢
勢以刑張。其亡也速。刑以勢行。其濫也甚。堯
舜非無刑於天下也。而天下不怨。蓋用其刑。
以徳不以勢也。桀紂非無勢於天下也。而天
下忽亡。蓋張其勢。不以徳而以刑也。夫物莫
不有勢也。而國家朝廷之勢。勢之大也。世莫
不有刑也。而堯舜之刑。刑之正也。駕大勢以
刑民。民雖苟而不服。秦氏以刑懼天下。而道
路無敢偶言。方二世而秦亡。武王奮其威以
誅紂。有天下不啻三十世。然其用刑一也。而
延促之數不鈞者。蓋其所以用之者異也。故
古之君子其在人之上者。崇徳而不崇勢。其
在人之下者。不務其勢而務其徳也。所以
爲刑正而爲政治也。後世則反于是矣。爲人
上者以刑而鼓勢。爲人下者乘勢而侮刑。欲
人無怨。其可得乎
  君子
有客問曰。君子之學有所欲乎。曰有。而客笑
曰。君子亦有欲邪。曰然。君子學欲至而道欲
正。正則於事無繆。至則於心無惑。是故君子
安安終其身而無競。小人則不爾。小人學欲
利而道欲售。售則不能無繆於事。利則不能
無惑於心。是故小人忽忽終其身而自役。此
堯舜與人同。而聖賢所以與人異者也。客拜
而去
  知人
知其人而不能育之。非智也。愛其人而不能
教之。非義也。善其人而不能試之。非信也。任
其人而不能全之。非仁也。育賢者智之實也。
教賢者愛之正也。用賢者善之効也。全賢者
任之功也。任而無功。孰爲仁乎。善而無効。孰
爲信乎。愛而不正。孰爲義乎。育而無實。孰爲
智乎。君子之與人也。不失智。不虧義。不愆
信。不歉仁。所以道修而徳備身。名尊而天下
稱之。故曰知賢不如養賢。養賢不如教賢。教
賢不如用賢。用賢不如成賢。成賢者終也。知
賢者始也。終始者天地四時存而不忒也。人
其不愼乎。與其失始寧與其得終。又不若終
始之爲休也。齊桓公初以讐視管仲。逮取以
爲相。遂同覇天下。桓公所謂不能始而能終
也。漢文帝喜得賈生。慨得之之晩也。及其以
絳灌之惡出而疏之。卒無大用文帝可謂能
始而不能終乎。殷之高宗起傅説於刑人。資
以治天下。天下至今以聖相稽之。高宗可謂
能始而能終也
  品論
唐史以房杜方蕭曹。然房杜文雅有餘。蕭曹
王佐不足。徳則房杜至之矣。觀房則半才。視
杜則純道。君子曰。杜益賢也。姚崇宋璟其不
逮丙魏乎。姚宋道不勝才而魏則厭兵。丙則
知相。燕公文過始興。而公正不及大將軍光
不若狄梁公之終無私也。袁安之寛厚則婁
相近之正與仁則異施房琯顏眞卿方之李固
陳蕃。其世道雖異。而守忠持正一也。汾陽王
省武而尚信。仁人也。叚大尉忠勇相顧。義人
也。晋公終始不伐仁人也。荀子之言近辨也。
盡善而未盡美。當性惡禪讓。過其言也。楊子
之言能言也。自謂窮理而盡性。洎其遇亂而
投閣。則與乎子路曾子之所處死異矣哉。太
史公言雖博。而道有歸。班氏則未至也。宜乎
世所謂固不如遷之良史也。賈傅抗王制而
正漢法。美夫。宜無有加者焉。三表五餌之術。
班固論其疏矣誠疏也。董膠西之對策。美哉
得正而合極。所謂王者之佐。非爲過也。繁露
之言。則有可取也。有可舍也。相如之文麗。義
寡而詞繁。詞人之文也。王充之言。立異也。桓
寛之言。趨公也。韓吏部之文。文之傑也。其爲
原鬼讀墨何爲也。柳子厚之文。文之豪也。剔
其繁則至矣。正符詩尤至也。李習之之文平
考。其復命之説。宜有所疑也疑有
作發
陳子昂之
文。不若李華。華之文。不若梁肅。肅之文。君
子或有所取也。李元賓之文。詞人之文也。皇
甫湜之文。文詞之間者也或無詞
上文字
郭泰黄憲
之爲人也。賢人也。訥言而敏行。顏子之徒
歟。徐穉之爲人。哲人也。識時變而愼動靜焉。
袁奉高之遁世也。不忘孝。不傷和。中庸之士
也。論曰。引其器所以稽其範之工拙。辨其
人所以示其道之至否。然範工資世之所用。
道至正世之所師。所師得則聖賢之事隆。而
異端之説息也。是故君子區之別之是之非
之。俟有所補也。豈徒爾哉。記曰。文理密察。
或作
察察
足以有別也。孟子曰。是非之心智之端
也。斯亦辨道之謂也
  解譏
爲人雖同而同趨於亂。可以拒也。而不拒傷
容也。爲道雖異。而同趨於治。可以與也。而不
與傷拘也。君子以義則無所傷也。適吾郝子
本至心天下。正情性者也。推至仁天下。全性
命者也。資之治抑亦極矣。世儒援其末而固
排之。豈不傷歟。謂君子可乎哉。仲尼曰。吾道
一以貫之。聖人之微言也。吾嘗盡之矣。安得
中庸之士與之語
  風俗
秦人用進取之法。而其俗人人欲自富。至有
婦不假姑以箕帚而詬病。漢人用鹽鐵代農。
而其俗趨利。至有民與利肆之吏利有
作市
以直相
給。仁義詘而貨利興。禮讓廉節之風亡矣。故
秦俗日以亂。漢俗日以敝。夫秦漢其基勢。豈
不大且固也。而卒亡亂。蓋傷其風壞其俗而
致然也。風俗者膚腠也。國家者人體也。膚腠
既敝而其體能不亡乎。是故先王不擧不法
之物。愼習俗也。詩曰。無以大康職思其居。好
樂無荒。良士瞿瞿。蓋言動以禮義以正其風
俗也。今流俗之人苟効自託之功。以利而削
民。使閭里翕然肖之。以利而相高。不亦傷風
乎。不亦敗俗乎。君子不亦憂乎
  仁孝
父子不以道。雖禽獸亦能親。則君子何以別
乎。是故聖人愛子以義謂之仁。事父以禮謂
之孝。舜之爲子。文王之爲父。可謂仁孝者也。
天下宜法
  問經
問曰。史謂易與春秋天道也。然則春秋易尤
至於詩書禮經乎。予欲尊而專之。子謂之何
如。曰豈然乎。五經皆至也。奚止乎易春秋邪。
夫五經之治。猶五行之成陰陽也。苟一失
則乾坤之道繆矣。乃今尊二經而舍乎詩書
禮。則治道不亦缺如。禮者皇極之形容也。
詩者教化之効也。書者事業之存也。易者天
人之極也。春秋者賞罰之衡也。故善言春秋
者必根乎賞罰。善言易者必本乎天人。善言
書者必稽乎事業。善言詩者必推於教化。善
言禮者必宗其皇極。夫知皇極可與擧帝王
之制度也。知教化可與語移風易俗。知事業
可與議聖賢之所爲。知天人可與畢萬物之
始終。知賞罰可與辨善惡之故也。是故君子
舍禮則偏。舍詩則淫。舍書則妄。舍易則惑。舍
春秋則亂。五者之於君子之如此也。詩書禮
其可遺乎。孟子言。春秋之所以作。見作之之
權也。文中子言。春秋之所以起。見作之之心
也。范寧折中於聖人。覩春秋之理也。文中子
見易之所存。故振之也。楊子雲見易之所設。
故廣之也。王輔嗣言天而不淫於神。言人而
必正於事。其見作易者之心乎。子夏序關睢
之詩。知詩之政或無
政字
爲教也。孟子之言詩。見
詩之所爲意也。毛萇之言詩。詩之深也鄭玄
之言詩。詩之淺也。説詩不若從毛公之爲簡
也。五行傳作。書道之始亂也。皇極義行。書
道之將正也。孔安國釋訓而已矣。聖賢之事
業則無所發焉。戴氏於禮未得禮之實者也
實或
作眞
鄭氏釋禮。又不若子大叔之知禮也。問者
再拜曰。若發朦爾。忻然而退
  問交
客問曰。予欲擇交恐傷乎介。予欲汎交恐傷
乎雜。中庸曰。天下國家有九經。而朋友之交
在其一。詩曰。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
兮。不求友生。然則予欲無交其可得乎。將交
則猶豫於二者不決。吾子爲我必。何以處之。
曰以人從道則君子擇交。以道從人則君子
汎交。以道汎交廣其道也。以人擇交審其道
也。傳曰。汎愛衆而親仁。言汎交而推其道也。
繋辭曰。定其交而後求。言詳道而從其交也。
必有道而後汎交。道不充己而爲汎交交必
混也。故君子不爲混交。必正道而後擇交。道
不正己而爲擇交。交必徒也。君子不爲徒交。
郭泰古之賢人也。與屠酤農傭而交之。而泰
也不厭其交。蓋有道而推其道者也。伯夷又
古之賢人也。與郷人處如以朝之衣冠坐諸
塗炭。望望遠之而不與接。蓋無所質道而自
篤其道者也。曰世之以其宜相交者豈一端
也。茲曷以正而求其所交之道者也。曰然交
之道亂久也。吾嘗懷而未暇辨之。因子今所
以盡之也。夫古今人有以勢交者。有以利交
者。有以氣交者。有以名交者。以名交則無誠。
以氣交則或同惡。以利交利散則絶。以勢交
勢去則解。列國之時。王公將相求交於布衣
馳騁車馬。趨乎抱關屠肆而不暇。匹夫上交。
至有朝雜鬻販之人而暮極富貴。懷金佩玉
聲振敵國。終不免家破國亡而所交者反爲
仇讐。此以名利氣勢相交之敝。而不稽其交
道之故也。後世猶以是而相尚。故閭里之人。
平時遇於酌酒慷慨皆欲死生以之也。一朝
利散勢去。則故牴忤仇讐之隙而生於朋友
之好。張耳陳餘蕭育朱博此其効也。是故君
子愼交乎此也。孟子曰。友者友其徳也。君子
之交。相與以義。相正以徳。故君子之交久而
益善。小人之交久而益欺。君子寧語市道而
不言小人之交者也。客忻然而去
  師道
君子不以非師而師人。不以非師而師於人。
故君子教尊而道正也。師者標道也。標者表
方也。標不正則使人失其嚮。師不正則使人
失其志。堯師於君疇舜師於務成昭。禹師於
西王國。湯師於成子伯。文王師於時子思。武
王師於郭叔。而孔子師七十二子。子夏師諸
侯。子思師孟軻。孟子荀卿皆師其徒。堯舜禹
湯文武善師於人。而後世嗣帝王者稽之也。
孔子子夏子思諸子善師人。而後世踐聖賢
者稽之也。天下者教爲其本也。教者道爲其
主也。道者師爲其端也。正其端所以爲道也。
正其主所以爲教也。正其本所以爲天下也。
故古之君子不苟尊而師人。不苟從而師於
人。其存心於天下乎。今天下其教未至。不亦
苟爲人師者之罪乎。不亦不擇師於人者之
罪乎
  道徳
尊莫尊乎道。美莫美乎徳。道徳之所存。雖匹
夫非窮也。道徳之所不存。雖王天下非通也。
伯夷叔齊昔之餓夫也。今以其人而方之而
人樂。桀紂幽厲昔之人主也。今以其人而比
之而人怒。是故大人患道徳之不充其身。不
患勢位或作
利字
之不在己
  治心
客以見余於巖谷恬無所營。而問曰。子默默
必何爲耶。應曰。無爲也。吾治其其或
作吾
心耳。曰
治心何爲乎。曰治心以全理。曰全理何爲乎。
曰全理以正人道。夫心即理也。物感乃紛不
治則汨理而役物。物勝理則人其殆哉。理至
也。心至也。氣次也。氣乘心心乘氣。故心動而
氣以之趨。今淫者暴者失理而茫然不返者。
不治心之過也。曰心則我知之矣。理則若未
之達焉。子思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曰同。老
子之言與子之言同之歟。曰大較同而窮神
極化異也。曰子異二子則何所驗乎。曰吾正
之於吾師古聖人之説者也。曰然則子之正
幸得聞乎。曰是未易語也。吾之所正。通死生
之變。超天地之故。張之則俗必大怪而相訾
也。必欲求之。子當探吾所爲之内書者。客拜
而去
  雜著
  紀復古
章君表民以官來錢唐居未幾。出歐陽永叔
蔡君謨尹師魯文示予學者且曰。今四方之
士以古文進于京師。嶄然出頭角。爭與三君
子相高下者不可勝數。視其文仁義之言炳
如也。予前相與表民賀曰。本朝用文已來。孰
有如今日之盛者也。此聖君之徳而天下之
幸也。退且思之原古文之作也。所以發仁義
而辨政教也。堯舜文武其仁義至其政教正。
孔子以其文奮而揚之。後世得其法焉。故爲
君臣者有禮。爲國家者不亂。方周道衰諸侯
強暴相欺上下失理。孔子無位於時不得行
事。故以之用褒貶正賞罰。故後世雖有姦臣
賊子懼而不敢輒作。及戰國時。合從連衡之
説以傾天下。獨孟軻荀況以文持仁義而辨
政教。當時雖不甚振。而學者仰而知有所趨。
漢興賈誼董仲舒司馬遷楊雄輩以其文倡
之。而天下和者響應。故漢徳所以大而其世
所以久也。隋世王通亦以其文繼孔子之作。
唐興太宗取其徒發而試之。故唐有天下大
治。而韓愈柳宗元復以其文從而廣之。故聖
人之道益尊。今諸儒爭以其文奮。則我宋祖
宗之盛徳鴻業益揚。天子之仁義益著。朝廷
之政教益辨。然而卿士大夫内觀其文知所
以修仁義。而奉上正政教而莅百姓萬邦。百
姓外觀其文知所以懷仁義。而附國家聽教
令。而罔敢不從。四夷八蠻觀其文以信我祖
宗之徳業。知可大而可久也。使其望而畏之。
曰宋多君子。用其文以行古道。中國之禮樂
將大修理。不可不服也。易曰。文明以正人文
也。又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彼戎狄叛命
兇慝之邊鄙。今朝廷當行征伐以誅其不廷。
而文之興也。郁郁乎如此。是亦止亂不專在
於威武明文徳而懷之也。君子觀之謂其化
成天下也。宜與堯舜文武較其道徳也哉。夫
社稷之靈長久暦數之無窮。雖漢唐之盛美
而奚足以比並
  文説
章表民始至自京師。謂京師士人高歐陽永
叔之文。翕然皆慕而爲之。坐客悦聽。客有一
生。遽曰。文興則天下治也。潜子謂客曰。歐陽
氏之文言文耳。天下治在乎人文之興。人文
資言文發揮。而言文藉人文爲其根本。仁義
禮智信人文也。章句文字言文也。文章得本
則其所出自正。猶孟子曰取之左右逢其原。
歐陽氏之文大率在仁信禮義之本也。諸子
當慕永叔之根本可也。胡屑屑徒摸擬詞章
體勢而已矣。周末列國嬴秦時孰不工文。而
聖人之道廢。人文不足觀也。蓋其文不孰本
乃爾。孔子無位其道不行。病此不得已。徒以
六經春秋之文或云春
秋六經
載之以遺後世。故曰我
欲載之空言不如。見於行事之深切著明也。
聖人豈特事其空文乎。君臣父子師徒朋友。
其文詞有本仁義禮信。靄然天下不治未之
有也。易曰。觀乎人文則天下化成。豈不然哉。
坐客聞吾説。皆諤然不辯本或
從辯
  議旱對
歳旱。論者有來訪予曰。今茲五月不雨及餘
七月。呉疆赤地千里稼穡槁矣。農夫忙忙無
所奈何。百穀勇貴乃倍其價。道路餓莩相望。
爲政者祷于山川。趨其急猶救之水火。而雨
終不至。民未免皇皇如也。請於吾子則曰何
如爲之所耶。余時應曰。此官人者謀之。非吾
野人之事也。無已則語子竊與之。吾嘗聞諸
長者。諸荒旱時謂之凶年。爲國憂民者莫如
發倉廩以救其饑。而後教之惜井泉謹隄防。
命吏與之相水道。引民并力擁江河注之陂
池以洽灌漑。察市道平物價。乘時射利欺于
貧弱者。以法誅之。勸有餘者貸不足。約不
足者以樂歳酬之。關譏無重征。以通商旅。細
民鬻販者容之。察刑獄明民之冤枉。斯則亦
救旱之一道。問者復曰。祷於山川之神宜之
乎。曰於禮亦有之。然有水旱疫癘之災以營
山川之神者。擧古法以順民心耳或作
人心
如風雨
時至水旱不爲沴非由乎山川也。問者憮然
曰。我鄙人也。未識乎旱潦之所由。子復爲我
言之。曰極陽之謂旱。洪範咎徴曰。僭恒暘若。
又曰。王省惟歳。卿士惟月。師尹惟日。歳月日
時不易。百穀用成。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
康。日月歳時既易。百穀用不成。又用昏不明
俊。民用微。家用不寧。説者云。夫僭也者何過
且差也。曰政之差而民無教也。民無教則肆
暴刑也。肆暴刑則罰不當也。罰不當則民怨
之。與肆暴所感故旱順之。夫歳月日時無易。
百穀用成。又用明俊。民用章。家用平康也
者何。王由王道而不任喜怒妄黜陟卿士師
尹。卿士師尹守厥職無僭妄以侮王權也。如
此則國事修。國事修則其氣和洽。氣和洽故
百穀成而治道明也。俊良得志以行其道。是
上有仁義而下無怨咨。故國家安也。夫日月
歳時既易。百穀用不成。又用昏不明俊。民
用微。家用不寧也者何。君奪臣職而臣冐君
政也。如此則國事不修。國事不修則人不和。
人不和故百穀不成。而治道昧也。俊良之道
不顯。是上非仁義而下民胥怨故國家不安
也。今天子聖明而俊傑在位。所謂刑政禮樂。
豈聞過差也。然宋有天下。雞鳴犬吠徹于四
海。其爲廣且遠矣。殊方遠俗。政教豈悉至而
刑罰能無誤也。惟刑政禮樂正則風雨以時
來。旱潦無由作也。惡用祷邪。問者韙之。再拜
而去
  夷惠辨或從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
不由也。又曰。伯夷聖之清者也。柳下惠聖之
之和者也。又曰。聖人百世之師。伯夷柳下惠
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
志。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始曰
君子不由也者。孟子拒之之詞也。次曰清與
和也者。稱之之詞也。又次曰聖人百世之師
也者。慕之之詞也既拒而文稱慕之。學者多
惑。有以其言爲不詳。吾故不然謂孟子之説。
厥旨遠乎。夫君子與人適義而已矣。故其去
就無固無必。如其人始惡而一日翻然以道
求我。君子必接之。接之得其誠則就之。如其
人始不惡而一日翻然以無道從我。君子必
直之。直之不得已則去之。君子就之非苟從
也。義可從也。君子去之非苟去也。義可去也。
故君子之去就非苟也。專在其義也。彼伯夷
者恥立惡人之朝。恥與惡人言。推惡惡之心。
思與郷人立。其衣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
浼焉。以諸侯爲不潔。雖有善其辭命而不受
也。以其終爲不潔。果不就已。彼柳下惠者爾
爲爾我爲我。雖袒&T046343;裸裎於我側爾焉能浼
我哉。但其自治不顧治人。混然苟與之處。果
不去已。柳下惠與不修之人處而不能正之。
既不能正之。又不能去之。是侮人者也。伯夷
得人善辭命以至誠相求而不肯酌其誠。既
不能恤其誠。又不能就之。是棄人者也。棄人
也者。是不與人爲善也。侮人也者。是與人無
禮也。與人無禮孰爲恭乎。不與人爲善孰爲
容乎。以君子之道校之。則二子之去就不亦
非義而宜乎。孟子曰。君子不由也。若伯夷目
不視惡色耳不聽惡聲。横政之所之不忍居
也。清廉其身更治亂而不渝。非得聖人之清
者。孰能守之。如柳下惠進不隱賢必以其道
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非得聖人之和者。
孰能忍乎。孟子當戰國時無道也。而姦臣賊
子眦睚恣作。頑懦鄙薄爭勢冐利。雖死不顧
其有節義。孟子以羞堯舜之道不行。思以清
廉寛和之風矯激其時。故必尊伯夷柳下惠
爲百世之師者也。其始曰隘與不恭者。辨其
不以義而爲人也。蓋欲使人愼去就。故有拒
之之詞也。又曰清與和者。是明其各有聖人
之一徳也。欲人知賢其人。故有稱之之辭也。
又曰。聖人百世之師者。有以警於世也。欲人
聞其風而自化。故有慕之之辭也。伯夷柳下
惠特立自任者也。不顧教人。故其所爲亦不
顧世之是非也。孟子行道者也。其務教人故
指其所爲。是者取之非者正之。所以夷惠之
事雖得失而兩存於其書
  唐太宗述
太宗始視文靜於繋獄。何憂天下之急也
業間。劉文靜坐與李密連姻繋獄。太宗入視。
乃謂曰。今看卿非兒女情與卿圖大事也
諫班師
於霍邑。號哭以感。何忠孝之義合也高祖初起
義師西圖
中國。隋將宋老生據霍邑以據義師。會久雨糧盡。高
祖議還太原。太宗欲須入咸陽高祖不納。號泣聲聞帳中
誅建成元吉。何循大義也武徳九年。建成元吉謀
害太宗。事泄。太宗將
尉遲敬徳等九人。入玄
武門。誅於臨朝殿前
與可汗刑白馬而盟之。何
信行於戎狄也太宗登極初。可汗寇涇州。總兵百
萬至渭水便橋。太宗獨上以輕曜軍
容。可汗見懼而請和。故
刑白馬盟於便橋上而去
拒徳彝之諂。何沮天下之
佞人也正觀初。奏秦王破陣樂曲。封徳彛對曰。
陛下以聖武戡亂。玄極奏樂象徳定。文容
以爲比。上曰。朕雖以武功定天下。終以文徳綏海内
文。武之道名隨其時。公謂文容不如蹈厲。斯言過矣
突厥胥亂。以其無罪於我不乘便而討之。何
賞罰之有禮也正觀初突厥諸部叛討之而兵叛。
群臣請乘便討之上曰。豈有新與
之和乘其亂而滅之邪。從部落盡叛。六
畜皆死。朕終不討。待其有罪而後擒取
議不屡赦。
何賞罰之正也太宗謂群臣曰。赦有罪乃不軌輩。
古語一歳再赦。好人喑唖故朕不頻
赦。庶得四
海安泰也
與杜淹論樂。何知政也太宗初奏新
樂。謂侍臣
曰。禮樂之作。聖人縁物設教。以爲撙節。治之隆替
皆由於此。史大夫杜淹曰。前代存亡實由於樂。故
陳之亡爲王樹後庭。齊之亡爲伴侶行路。聞之莫不悲
泣。上曰。不然夫音樂之感人心。歡者聞之則悦。憂
者聽之則悲。將亡之國其民心苦。苦心所感聞樂則悲。
何有樂聲使人悦者。悲乎。今玉樹伴侶其音具在。今公
奏之公則
不悲耳
與孔頴達論藉田。何知經也正觀初。
藉田方
田給侍。中孔頴達曰。按禮。天子於南郊。諸侯於東
郊。晋武於東南。今於城東不合古禮。上曰。禮縁人情。
亦何有定。虞書云。平秩東作。朕今見少陽之地。
田於東郊。蓋其儀也。亦何不合於古禮者哉
營閣之議。何惜民力也群臣以宮中卑濕請營一閣
以居。上曰朕徳慚漢文。
豈可過勞民
力。竟不許
幾致刑厝。何天下之有教也。居
不閉戸行不齎糧何天下之廉讓也正觀四年
冬。斷刑
四十九人。幾致刑厝嶺外
之戸不閉行旅不賚糧也
赴刑者應期而畢至。
何天下之無欺負也正觀七年冬。親録囚死者三百
九十人。令明年秋來就刑。至
是畢集。而
詔以原之
納魏徴之言。何與人爲善也太宗
納魏
徴諫爭。見
於本傳甚衆
自古稱禹湯文武所以爲禹湯文
武者。正以其由仁義之道而王天下也。如後
世以仁義而爲王者。猶禹湯文武也。吾讀唐
書。得太宗之事如所述者不可勝擧。原其所
歸皆趨仁義。要其與禹湯異者亡也。當時論
者謂太宗大度類漢高神武同魏武。夫漢高
寡文徳而魏武不及覇道。惡可與太宗擬論
乎。惜哉欲用周禮治。而房魏輩不能賛成
之。如使王通未喪唐得用之太宗文中子曰。如有
用我者。吾則抱周禮
以從
則卜年卜世。何翅乎三百一十六也。孟
子曰。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
太宗之作。眞王者也。而不但文中子可歎也

  易術解
子郝子治易。平生得聖人作易之大法。乃解
易以自發其法。謂聖人所以作易在治道。治
道在君臣。君臣法陰陽以成爻列爻以成卦。
立卦以成易。是故求治道者必觀乎易。求易
象者必觀乎卦。求卦體者必觀乎爻。求爻變
者必原乎陰陽。陰陽也者作易之本也。治道
之大範也。陰爻者爻或
作義
臣道也。陽爻者君道
也。陰陽之爻升降得其所則卦吉。陰陽之爻
失其所則其卦凶。是故君臣之道正則其政
治也。君臣之道繆則政亂也。治則三綱五常
修也。三才順也。萬物遂也。亂則彝倫萬事斁
也。夫天下萬世治亂規誡之道。易其備矣。方
絶筆乃出其書示於潜子。欲吾亂而明之。潜
子稽其説條其緒。雖累百而無不與聖人之
法合者。掲然而自立義。列精而且至大。略如
乾坤小畜大畜卦之類。雖古之善治易者。不
過是也。潜子因語其人曰。子之書是也。然易
之始。固出於河圖。河圖所見唯陰陽之數最
爲其本也。而君臣之法與其神物偕出矣。雖
然而其吉凶治亂之効。未著乃資乎。聖人者
君天下而發之。故包犧氏出焉。示與神道適
會。遂卦之而又爻之爻或
作義
用其法以王天下。然
其法非聖人作君不能張之。聖人非以是不
能王之。故易與聖人而相須也。孔子聖人也。
雖知其法而無位。歎不得如虙犧行其道。於
當世徒文而傳之耳。故曰鳳鳥不至河不出
圖。吾已矣夫。然其傳自孔子之商瞿。更九世
至漢人楊何。而所傳遂絶。其後諸儒用已見
各爲其家。紛然騁其異説。師弟子相承相勝。
不復守聖人之道。眞易之道遂微。而子當易
道支離紛錯漫漶難審之時。乃毅然獨推聖
人之軌法。解其書以遺學者。其於聖人之道。
亦有力焉。子郝子益謂潜子曰。吾考雜卦。其
説煩且重。殆非聖人之意。是蓋後世學者括
衆卦而歌之之言也。預之十翼。不亦忝乎。吾
嘗削之。乃離序卦爲之上下篇。而以裨夫十
翼可乎。潜子曰。楊子雲謂。學者審其是而已
矣。仰聖人而知衆説之小也。子非之果是而
排其涜聖人之言者宜之何必疑之
鐔津文集卷第七



鐔津文集卷第八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雜著
  逍遙篇
天地均乎功。萬物均乎生。日月均乎明。四時
均乎行。生生之道同。然而所以爲生奚一。謂
功不殊。謂生不異。謂明不兩。謂行不各。使皆
任其自然而然者。人其適於虎狼蛟龍也。虎
狼蛟龍&T014461;悷矯軋乎性。又奚全於天淳乎。故
曰。道亦自然。非道亦自然。道亦自得。非道亦
自得。昔夫黄帝也。高辛也。唐堯也。虞舜也。
夏禹也。西伯也。后稷也。孔子也。曾參也。子
路也。伯夷也。展禽也。桀紂也。幽厲也。惡來
也。盜跖也。是此者不亦生乎。而所以爲生曷
嘗齊邪。食息與人同。而動靜與人別。若所謂
者繄何以明之。黄帝之爲生也。修徳振兵。治
五氣蓻五種。撫萬民而安乎天下。往而登乎
雲天。高辛之爲生也。順天之義。知民之急。仁
而威惠而信。其色郁郁其徳嶷嶷。其動也時
其服也士。既執厥中而遍天下。帝堯之爲生
也。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
富而不驕貴而不舒。平章百姓協和萬國。帝
舜之爲生也。父頑母嚚順適而不失子道。二
十而孝聞。終踐帝位而明徳於天下。夏禹之
爲生也。其徳不違其仁可親。亹亹穆穆爲綱
爲紀。以治鴻水。故功至天下。西伯之爲生也。
篤仁敬老慈少禮下。革苛虐之政斷虞芮之
訟。禀天明命乃君萬國。棄之爲生也。相地之
宜乃爲農師。天下得其利焉。丘之爲生也。祖
述堯舜憲章文武。禮樂由之成仁義由之明。
參之爲生也。孝道昭。由之爲生也。至義明。伯
夷之爲生也。激大廉。柳下惠之爲生也。懷至
和。桀之爲生也。務之凶徳殘傷百姓。特身不
保遂放而死。紂之爲生也。拒乎諫飾乎非。好
酒淫樂。嬖於婦人而殫殘無辜。至於身厄火
死。爲極太醜。幽厲之爲生也。接慝桀紂。惡來
之爲生也。間亂君臣。盜跖之爲生也。眦睚
肆賊。夫道亦自然者。黄帝堯舜之謂也。非
道亦自然者。桀紂幽厲之謂也。道亦自得者。
參由夷惠之謂也。非道亦自得者。惡來盜跖
之謂也。刀與劍同銕以謂自然乎劍自得乎
利。水所以截蛟犀。陸所以斷虎兕。縱而試之
恢恢乎。是安知金之性也耗于是哉。是故聖
人任乎自然之道。不任乎自然之生。得乎自
然之正。不得乎自然之邪。故靜與天地合。動
與禽獸別。喜怒不得攻。貪殘不得容。離諸有
而立于妙。故君子不可不知道。道也者大妙
之謂也。至寂也。而通乎群動。至無也。而含乎
萬有。舂容在聲。而聰者不可以盡其音。暐曄
在色。而明者不可以究其景。謂之不可得。終
天地而未喪。謂之可得。彌天地而未有。有有
于無無無于有。有無偕遺而返乎不可状。故
曰非天下之至神孰能與於此乎。所以能挈
天地運乎日月。天地日月雖爲巨焉。曷嘗不
爲道之用乎。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此之謂也。有人于此。弗原乎道被髮狂行。謂
我自然天倪紛于内視聽馳于外物。將樊籠
其性也。又奚得適乎生。夫人有二大。性大也
情大也。性大故能神萬物之生。情大故能蔽
聖人之心。金與木相摩則然。木不勝固焚矣。
情與性相制則亂。性不勝固滅矣。孰知。夫
性全也。輿人不爲聖乎。情全也。聖不爲輿人
乎。或曰。明堂辟雍高門峻板長者之所慕趨。
而鳥過之疾飛。獸過之急馳。小人過之追風
而去。然則鳥獸生乎林薄小人成乎闒茸。其
分定而其性不可移。此三者相與而去。不其
然乎。於此乃曰。性全也輿人可爲聖。情全也。
聖可爲輿人。是世所未有也。逍遙曰。不待
黄帝而論大智者。大匠屈於雕蟲之子。不須
彭祖而言大年者。大椿屈於舜英之草必矣。
夫測孟津者安可以錐。視雲天者安可以管。
觀大道者安可以形骸。故神照而心不滯者。
可與言道也。夫于越夷谿之子。生而同聲。長
而異俗。昔者太甲肆暴不道湯法。而伊尹教
之三年。則遷善修徳卒朝諸侯。周宣王厲王
之子。而周公召公輔之修政。故能振成康之
遺風。齊桓公之淫樂非禮。由管仲隰朋也。故
能一正天下而作長五伯。由竪刀易牙也。故
父子疑忌。其國大亂。子路彼之勇人也。化
於仲尼。故能以義揚。名夔之典樂也。撃石拊
石而百獸率舞。徂公之賦茅也。朝三暮四而
衆徂怒。瓠巴鼓瑟而遊魚出聽。伯牙絃琴而
六馬仰秣。太甲齊桓遊方之内者也。目視耳
聆未必出乎事物之表。心情相戰營營不間。
一旦爲人所化禮義勝之。猶能舍不肖而庶
幾乎賢者。其若是焉彼禽獸也。由人情動以
欲逐物。猶能感樂而順養。此九者豈異生而
別造化乎。何則始此而終彼。獸居而人隨。況
大通乎。況大全乎。漠然唯神死生不化者也。
又奚人而不爲聖乎。故荀卿曰。神莫大乎化
道。福莫大乎無禍。但適異國者必知途。適萬
里者必積行。往而不知胡越之路。則沒身不
覿異國。去而不動跬歩之擧。則終生不離國
門。故君子患不知理。不患其名之不美。患不
行道。不患其心之不神。嘗試論曰。聖愚者堯
桀者。其氣有殊而其性常一。性非氣而不有。
氣非性而不生。故氣也者待乎性。性也者假
乎氣。氣與性未嘗相違。古者既得其母已知
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故夫陰
陽之交。是生五行。性乘乎陰陽而遇其交也。
故爲聖人。爲賢人。爲仁人。爲義人。爲小人。
爲愚人。猶禮運曰。人者其天地之徳。陰陽之
交。鬼神之會。五行之秀氣也。夫聖人者得全
乎陰陽也。賢人者得乎陰陽之微五行之先
也。仁人義人者得乎五行之一也。小人愚人
者得乎五行之微也。禽獸又得乎微乎微者
也。夫性之與氣猶火之於薪焉。火之性其輝
一也洎焚於草木。則其明未嘗同矣。是故古
之得道者。不以心役氣。不以氣擾心。心之不
動也。則人正性命。故老聃曰。歸根曰靜。靜曰
復命。復命則妙觀乎色而循至乎。非空非空
也者常無有也。唯色也者有非常也。知色雖
妄而空。未始爲空。惑者皆爲色而格于空也。
而色也者不亦爲可資乎萬物紛異而此何不
同。然雖知未及聖而所以爲聖。又奚缺如。謂
之非色。萬物大域謂之非空。萬物太宗。所以
三乘等觀心空而入道。若然者歴大亂而不
涜。履至危而不岌。不爲而自化。不操而自正。
天地有殞而此未始患其有終。日月有息而
此未始患其有窮。此或眞道逍遙游者之所
趣乎
  西山移文
自然子。西山之有道者也。處仄陋間三十年。
雜老農老圃以游。未嘗一日以語&T052429;物。康定
初。朝廷求儒於草澤。知己者將以道進於天
子。自然子引去不顧。余於自然子有故也。聞
且惑之。謂自然子賢者。不宜不見。幾念方當
遠別不得與語。故文以諭之曰。子自然子。讀
書探堯舜之道。豈宜自私得志。推諸天下與
人共之。不得已山林而已。昔曾點顏淵樂道。
終於隱約而不改。彼以時命大繆而然也。今
天下一國君人者有道。自然子之時固異矣。
安得與彼二子同年而語哉。吾嘗謂隱者之
道有三焉。有天隱。有名隱。有形隱。形隱也者
密藏深伏往而不返。非世傲人者之所好也。
長沮桀溺者其人也。名隱也者不觀治亂與
時浮沈。循祿全生者之所好也。東方曼倩楊
子雲者其人也。天隱也者心不凝滯拘絶於
事無固無必。可行即行可止即止。通其變者
之所好也。太公望孔子顏淵者其人也。子自
然子志在孔子。而所守與長沮桀溺輩類。彼
長沮桀溺者規規剪剪獨善自養。非有憂天
下之心。未足與也。自然子固宜思之。與其道
在於山林曷若道在於天下。與其樂與猿猱
麋鹿曷若樂與君臣父子。其志遠而其節且
大。爲之名也赫赫。掀天地照萬世。不亦盛矣
哉。自然子思之。行矣無且容與知言者。豈以
我爲狂言乎
  哀屠龍文
屠龍古有朱評漫者。以學所誤而窮於當時。
評漫不知何許人也。其性剛健。以割雞解牛
不足以盡其勇。思託非常之屠以適乎智。故
殫千金資學於師。三年學成或作
技成
而無所用其
巧骯&T060936;于世無所信。適刲羊屠狗者陽陽其
前。市井之人見則指笑。嗚呼評漫往矣。曠千
萬年有聞其風而自感。且爲文以發其事。龍
也者純陽之精靈於鱗蟲。非有定形馮神雲
氣而變化不測。故於人世罕得而窺焉。彼欲
絶其精怪祛人江海之暴。泯其形生夷其族
類。非能游刃於無間。智與神遇而龍可屠乎。
嘗聞海中之國。其人如雲。乘風騎日出入於
天地之外而往來無迹。彼則&MT02333;龍肉而資所
贍。是屠龍者彼人之事也。然屠龍之事在古
則用於其國。今也評漫
之時
或亡。幾乎息矣。評漫
身世則與彼人異。而爲屠龍豈其宜乎。然評
漫者非不知其非己任邪。蓋性與其道合而
形迹外忘。又何暇計乎世俗之用不用哉。夫
龍之爲物也其亦神矣。爲屠之術人之難能。
評漫於此則毅然作之。窮且不止止或
作沮
是評漫
之性也。神武妙得於聖人之勇者也。嗚呼屠
龍聞之于古。今幾世而不有一見於評漫之
性。所謂聖賢人者。故能盡人之性。盡萬物之
性。聖賢也尚未聞異評漫之心而正其所託。
況區區之俗。其能識評漫乎。屠龍之道不爲
窮乎。悠悠六合之間古兮復今。往者其可哀。
來者其可憫
  記龍鳴
吾年十九時。往吾邑之寧風郷。至于姚道姑
之舍。道姑異婦人也。其舍在山巾。留且數日。
遂聞其舍之山脇有聲發于陂池之間。舂然
若振大鐘。如此數聲吾初怪之。顧此非有鐘
可聲。頃之遂以問道姑。道姑肅然作而曰。異
乎此龍吟也。聞此者大瑞。子後必好。道姑處
子時。嘗取水溪中。身感龍漦。及人禮之夕
龍光發于房。女子即亡。亡而還。不復樂其家
居。郷人神之。遂爲結精廬處之山中。然姚女
自少獨守精潔齋戒。初頗逆道人間吉凶。其
事輒驗。及吾見時已老。年六十餘。氣貎泠然
不復道人吉凶。楮冠布服栖高樓專誦佛經。
雖數萬言日夜必數帙妙法
華經
遇物慈善。故其郷
人靡然相化。吾嘗問其何所以授經。曰嫗少
時毎有神僧。乘虚而來教嫗耳。吾故以其所
謂龍吟者不妄也。吾讀書視古人如是者多
矣。有若房琯薛令之賤時栖山。皆謂曾聞龍
吟。其後房果爲宰相。薛至太子侍讀。此其所
聞之驗也。嗟乎余雖不埓於二公。然而遵道
行已。豈負於聖賢而卒以弘法爲庸人誣陷
遂示醜於天下。何其所聞未異而所驗不同
邪。姚氏之謂可疑也。吾意夫龍者君之象也。
豈今天下治平盛乎聲名文物。以遭其時得
以而歌之。此其驗也。不然神龍亦有妄以聞
有本云龍亦
有妄鳴乎
  寂子解蓋師少時所稱
而後更號寂子
寂子者學佛者也。以其所得之道寂靜奧妙。
故命曰寂子。寂子既治其學。又喜習儒。習儒
之書甚而樂爲文詞。故爲學者所辯。學佛者
謂寂子固多心耶。不能專純其道。何爲之駁
也。學儒者謂寂子非實爲佛者也。彼寄迹於
釋氏法中耳。寂子竊謂此二者不知言者也。
不可不告之也。因謂二客曰。吾之喜儒也。蓋
取其於吾道有所合而爲之耳。儒所謂仁義
禮智信者與吾佛曰慈悲。曰布施。曰恭敬。曰
無我慢。曰智慧。曰不妄言綺語。其爲目雖不
同。而其所以立誠修行善世教人豈異乎哉。
聖人之爲心者。欲人皆善。使其必去罪惡也。
苟同有以其道致人爲善。豈曰彼雖善非由
我教而所以爲善吾不善之也。如此焉得謂
聖人耶。故吾喜儒亦欲晞聖人之志而與人
爲善也。又吾佛有以萬行而爲人也。今儒之
仁義禮智信。豈非吾佛所施之萬行乎。爲吾
萬行。又何駁哉。又謂之曰。客無以吾喜儒
爲寄迹苟容於佛氏法中耳。寂子雖無大過
人豈不能爲抱關撃柝魚鹽版築之事。以苟
容其身耶。甘落&MT05516;忍所愛。口不敢嘗於葷血。
以奉佛者誠以其教廣大其道眞奧。以之修
身則清淨齋戒。以之修心則正靜無妄。以之
推於人則悛惡爲善。善者爲誠。以之死生終
始則通於鬼神變化。雖飢羸枯槁委於草莽
而不忍移者。正以其所存如此也。夫市井小
人以市道相師。有一言利其所爲。尚能終身
戴其師之徳。寂子雖陋。寧不賢於市井輩邪。
得人之道而僥倖。以負其教而奴隷之。人不
忍爲也。寂子其爲乎。仰天俯地吾不欺於聖
人也。客幸無以此爲説也。二客者嘗以其教
相辯。寂子亦從而諭之曰。客無諍也。儒佛者
聖人之教也。其所出雖不同而同歸乎治。儒
者聖人之大有爲者也。佛者聖人之大無爲
者也。有爲者以治世。無爲者以治心。治心
者不接於事。不接於事則善善惡惡之志不
可得而用也。治世者宜接於事。宜接於事則
賞善罰惡之禮不可不擧也。其心既治謂之
情性眞正。情性眞正則與夫禮義所導而至
之者不亦會乎。儒者欲人因教以正其生。佛
者欲人由教以正其心或云欲人正
心以行其教
心也者徹
乎神明。神明也者世不得聞見。故語神明者
必諭以出世。今牽於世而議其出世也。是亦
不思之甚也。故治世者非儒不可也。治出世
非佛亦不可也。二客復相辯其教之末者云
云。寂子又諭之曰。君子於事宜揣其本以齊
其末。則志常得而言不失也。今也各不詳其
所以爲教而辯其所奉教。吾未見其得之者
也。苟辯其末孰不可辯也。二客且止。然寂子
與人游也。不接其勢不奉其豪不要其譽。唯
其達道與己合者與之視其嘐嘐相訾者悠然
不樂從之。或問寂子。子似善於佛。盍掲子之
道以示於世。寂子曰。吾道難言也。言乎邇則
常不可極。言乎遠則常自得。存乎人通乎神
達乎聖。歴乎死生變化而不失。未易一一與
俗人語也。誠欲求之當探寂子所著之内書
  寂子解傲
寂子爲郝氏之隱者也。其性簡靜不齷齪事
苛禮。故爲俗所謗憎。終以傲誕譏之。寂子初
以流俗之説宜不足顧。雖明儕規之亦未始
奉教。及壯道業且修而其謗益甚。來相規者
愈勤。寂子撫然歎曰。世眞無知我者也。乃坐
規者與之語曰。俗謂我傲。豈非以吾特立獨
行與世不相雜乎。又豈非以吾不能甘言柔
顏而與世順俯仰乎。規者曰。不出是也。寂子
曰。言道徳禮樂者大要在誠。非直飾容貎而
事俯仰言語也。吾惡世俗之爲禮者。但貎恭
而身僶俛。考其誠則萬一無有。内則自欺外
實欺人。故吾於人欲其誠信。不專在言語容
貎俯仰耳。所謂人者孰不可以誠信接之。誠
信之通雖容貎揖讓。不亦末乎。昔嚴子陵於
漢乃臥。見盧鴻於唐輒不拜。正謂以誠信待
天下也。子謂二子其非乎是耶。必以爲傲則
吾無如之何也。今俗謂之恭敬。而不問仁鄙
義與不義。權利所存則蘧蒢僶俛。馳走於其
下甘役身而不殆。苟爲權與利不在雖賢與
義與坐必倨與視必瞪。施施然驕氣凌人。書
曰。傲狠明徳正。此之謂也。嗚呼俗之所爲如
是。且不自引其過而反譏我。亦猶蒙塗汚而
笑不潔。子往矣無更規我
  萬言書上
  仁宗皇帝
年月日。杭州靈隱永安蘭若沙門臣契嵩。謹
昧死上書 皇帝陛下。某聞。窮不忘道學者
之賢也。亡不忘義志士之徳也。於此有人。雖
非賢徳而未始忘其道義也。今欲究其聖人
之法之微。此所謂不忘道也。今憂虧損 陛
下之政治。是所謂不忘義也。某其人也。某嘗
以古今文興儒者以文排佛而佛道浸衰。天
下其爲善者甚惑。然此以關 陛下政化。不
力救則其道與教化失。故山中嘗竊著書以
諭世。雖然亦冀傳奏 陛下之丹墀。而微誠
不能上感。嘗恐老死巖壑與其志背。今不避
死亡之誅。復抱其書趨之轂下。誠欲幸 陛
下察其謀道不謀身。爲法不爲名。發其書而
稍視。雖伏斧鑕無所悔也。若今文者皆曰必
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王之道慕三代之政。
是安知佛之道與王道合也。夫王道者皇極
也。皇極者中道之謂也。而佛之道亦曰中道。
是豈不然哉。然而適中與正不偏不邪。雖大
略與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窮神極妙則與世
相萬矣。故其法。曰隨欲。曰隨宜。曰隨對治。
曰隨第一義。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謂也。若
隨欲者姑勿論。其所謂隨宜者。蓋言凡事必
隨其宜而宜之也。其所謂隨其對治。蓋言其
善者則善治之。惡者則惡治之。是二者與夫
王法以慶賞進善以刑罰懲惡。豈遠乎哉。但
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已矣。不必已出者
好之。非已出者惡之。然聖人者必神而爲之。
而二帝三皇庸知其非佛者之變乎。佛者非
二帝三皇之本耶。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
矧可射思。是蓋言神之所謂不可測也。苟有
以其所宜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眞主也。
宜善帝王之道也。今 陛下專志聖斷。益擧
皇極以臨天下。任賢與才政事大小必得其
所。號令不失其信。制度文物不失其宜。可賞
者賞之。可罰者罰之。使 陛下堯舜之道徳
益明益奮。則佛氏之道果在 陛下之治體
矣。經曰。治世語言資生業等皆順正法。此之
謂也。此推聖人之遠體。不止論其近迹耳。然
遠體者人多不見。近迹者僧多束執。惟 陛
下聖人。遠近皆察。幸 陛下發其遠體。使儒
者知之。諭其近迹。使僧者通之。夫迹者屬教。
而體者屬道。非道則其教無本。非教則其道
不顯。故教與道相須也。昔唐徳宗欲慕其道
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懿宗泥其教而不體
其道。非知教也。武宗蔑佛蓋不知其教道者
也。某竊窺 陛下讃誦佛乘之文 陛下可
謂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而學者乃有不諭
 陛下聖徳如此。何其未之思也。洪範曰。會
其有極。歸其有極。此總謂之皇建。其有極之
意。明王道唯以大中爲准。必無黨無偏無反
無側。其合會其有中道者同歸其中道耳。春
秋之法尊中國而卑夷狄。其時諸侯雖中國。
或失其義亦夷狄之。雖夷狄者。苟得其義亦
中國之。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道也。故傳曰。
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
義者理也。聖人唯以適理爲當。豈不然乎。而
學者胡不審洪範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語以爲
議論。何其取捨與聖人之法相盩。徒欲苟三
代而無佛耶。夫三代之時。其民初宜一教治
之。故獨用其一教也。三代之後。其民一教將
不暇治。或曰天以佛教相與而共治之乎。夫
天下之不可欺。莫甚乎天人之際也。今欲明
此不若以天人而驗之。佛教傳之諸夏垂千
載矣。擧其法必天地鬼神順之人民從之。深
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其事古今之所聞見
者。皆可以條對而籌數也。凡所謂教者皆古
聖人順天時適民所宜而爲之。以救世治者
也。然聖人之心宜與天心相同。但在於逐人
不陷惡而已矣。豈局其教之一二乎。書豈不
曰。爲善不同同歸乎治也。今論者不探其所
以爲教之深遠者。第見其徒不事事在家逃
脱外形骸不躬衣食。以爲詭異與俗相遠而
切深譏之。徒惡黒黧爲患。而不見脈患之深
也。黒黧不過變其皮膚矣。脈患至深則絶人
性命也。今聖人導之剸情愛委身世表。欲其
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所謂治其
出世者也。猶老氏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
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矣。今人不稍謝其
能與天下療其大病。乃輒比世教而譏。是亦
其所見之未達也。抑又聞凡事造形者則易
見。在理者則難覩。蓋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
幽微也。若今之佛教弘益天下之事甚多。但
其爲理幽奧而學者寡能見之。某雖不足與
知今試推其大概者歟。端以進之 陛下。冀
 陛下垂之以諭天下學者。則其死生之大
幸也。某聞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其心果
正。則其爲道也至爲徳也盛。蓋其所説情性
辨而眞妄審也。若今 陛下以太和養誠。以
仁恩禮義懷天下。雖其盛美已効。苟以佛法
正心。則其爲道徳益充益茂矣。經曰。妙淨明
心性一切心。此之謂也。昔唐明皇。初引釋老
之徒以無爲見性。遂自清淨從事於熏修。故
開元之間天下大治三十年。蔚有貞觀之風而
天子之壽七十八歳。享國四十五載。是庸知
非因佛法助其道徳如此也歟。梁武帝。齋戒
修潔過於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
其壽特出於長壽。此亦佛法助治之驗也。使
唐不溢情梁不過卑。知人任人。其爲徳皆
愼始終也。豈不盡善盡美乎。然此 陛下素
所留意。其密資 陛下之睿聖者。乃 陛下
自知而自得也。豈藉芻蕘之言耳。然此必陳
之云云者蓋欲幸 陛下詔以示學者。使其
知佛之法有益於帝王之道徳者如此也。某
又聞。佛之法以興善止惡爲其大端。此又最
益 陛下之教化者也。請試校之。若今天下
國家。州置庠序邑置學校。以興起教化者也。
詩書禮義之説習民。欲其爲善日益。而冀其
姦惡不萌於心。官師者又資以宣政化。而文
儒之昌盛雖三代兩漢無以過也。然而里巷
郷墅之家其人猶有耳。未始聞詩書之音。口
不道禮義之詞。如此者何限。蓋又習聞佛説
爲善致福爲惡致罪。罪則通於鬼神。福則通
於生死。其人下自男女夫婦之愚。上抵賢哲
之倫。鮮不以此而相化。克己齋戒縱生而止
殺。或日月年或修其身者。稱頌佛經。天下
四海之内。幾遍乎閭里營戍也。然其間悛心
改行。爲仁爲慈爲孝爲廉爲恭爲順爲眞爲
誠。其意亦不少也。乃今古耳目之所常接耳
脱。若家至戸到而接之如此者。恐不啻半天
下也。雖其趨習之端與儒不同至於入善成
治。則與夫詩書禮義所致者何異乎。所謂最
益 陛下之教化者。此其是也。唐書曰。雖其
異方之教無損理原。蓋此之謂也。抑又聞佛
氏之法。以五戒十善爲教導世俗者。謂五戒
修也。所以成人。十善修也所以生天。二端皆
不治之而縱心乎。十惡者不唯不至乎天人。
而後陷其神於負處也。今天下之人以五戒
十善而自修者。固以多矣。大凡循善則無惡。
無惡則不煩刑罰。今以戒善而不煩 陛下
之刑法者。天下豈謂無有益也。蓋不按而自
覺矣。而天下郡邑其刑有時而省。其獄有時
而空。庸知其非因陰助而然也。宋之何尚之
謂其君曰。能行一善則去一惡。去一惡則息
一刑。一刑息於家萬刑息於國。則 陛下之
言坐致太平是也。然佛法能與 陛下省其
刑獄。又如此也。抑又聞佛者其人神靈睿知。
古云大不測人也。死生變化自若。而死生不
能變化。蓋其所得之道大妙。妙乎天地鬼神。
而天地鬼神嘉之。其爲聖人也。亦與世之所
謂聖人異也。范曄西域論曰。靈聖之所降集。
賢懿之所挺生。裵休亦曰。知佛爲大聖人。其
教有不可思議之事。是二者始知佛之所以
爲聖人也。故其爲法爲言。乃能感天地而懷
鬼神幽冥。要其法欽其言。而古人嘗發於巫
覡卜祝接於夢寐者。固亦多矣。河海方波濤
&MT02162;湧其舟欲沒人之欲溺。及投佛之經則波
清水平民得無害。民欲暘若以其法而祷之
天地。而天地暘。民欲雨若以其法而祷之。尟
不之効。然其遺風餘法。與天下爲福爲祥而
如此。此又人耳目之所常接者也。與 陛下
禋天地祀社稷祷乎百神而與民爲福者。何
以異乎。祭法曰。法施於民則祀之。能禦大菑
能捍大患則祀之。若今佛法也。上則密資天
子之道徳。次則與天下助教化。其次則省刑
獄。又其次則與天下致福却禍。以先王之法
裁之。可斥乎可事乎。然儒者以佛道爲異端。
惡其雜儒術以妨聖人之道行乃比楊墨俗法
而排之。是亦君子之誤也。而佛老與孔周。自
古帝王並用其教以治其世。俗幾乎百代。是
佛之教巍巍然關乎天地人神。豈以楊墨爲
比。蓋論者未思其所以相妨之謂也。大凡其
事異而意異者鮮能濟事。意同而事不同者
鮮不濟事。夫於事不濟乃謂相妨而濟事。豈
謂相妨乎。今佛者其教固同。導人而爲善。雖
其所作者而有前後。蓋以前後而相資也。孰
謂有妨聖人之道乎。若夫儒經有與佛經意
似者。數端含而蘊之。若待佛教而發明之。然
意密且遠。而後儒注解牽於教。不能遠見聖
人之奧旨。豈非傳所謂夫子之文章可得而
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今
試較之亦幸 陛下垂之學者。若中庸曰。自
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是豈不與經所
謂實性一相者似乎。中庸但道其誠。未始盡
其所以誠也。及乎佛氏演其所以誠者。則所
謂彌法界遍萬有。形天地幽鬼神。而常示而
天地鬼神不見所以者。此言其大略耳。若其
重玄疊妙之謂則群經存焉。此疑若與聖人
廣其誠説而驗之乎。孔子曰。質諸鬼神而無
疑。而百世以俟聖人而無惑。其意豈非如此
也。又曰。惟天下至誠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
能盡人之性。盡人之性則盡物之性。以至與
天地參耳。是蓋明乎天地人物其性通也。豈
不與佛教所謂萬物同一眞性者似乎。中庸
雖謂其大同。而未發其所以同也。及佛氏推
其所以同。則謂萬物其本皆一清淨。及其染
之遂成人也物也。乃與聖人者差異。此所謂
同而異。異而同者也。明其同所以使其求本
以修迹趨乎聖人之道也。明其異所以使其
修迹而復本不敢濫乎聖人之道徳也。其又
曰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徴。徴則悠遠以
至悠久。所以成物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
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爲而
成。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矣。豈不與佛所謂
法界常住不増不減者似乎。中庸其意尚謙。
未踰其天地者也。及佛氏所論法界者。謂其
廣大靈明而包裏乎十方者也。其謂博厚高
明。豈止與天地相配而已矣。經曰。不知色身
外洎山河大地虚空咸是妙明眞心中物。豈
不然乎。而孔子未發之者。蓋尊天地而欲行
其教也。其所謂悠久所以成物。是亦可求其
包含之意耳。其又曰。其爲物不貳則其生物
不測。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
也。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
辰繋焉。萬物覆焉。以至夫地一撮土之多云
云者。是豈不與佛教所謂世界之始乃有光
明風輪先色界天其後有安住風輪成乎天地
者似乎。中庸雖尊其所以生。而未見其所以
生也。及佛氏謂乎天地山河之所以生者。其
本由夫群生心識之所以變。乃生此諸有爲
之相耳。故經曰。想澄成國土。知覺乃衆生。
孔子所謂其爲物不二。其生物不測者。似此
而不疑。亦以分明者也。若洪範五福六極之
説者。此儒者極言其報應者也。嘗竊考之其
意微旨。若關乎佛氏所云其三界者也。注疏
者亦牽於教。不復能遠推之。豈爲然也。其一
曰。凶短折壽。其五曰。惡惡醜也。若有殤子
者。纔生則死。豈亦惡政所加而致凶短折耶。
蓋人生其相状妍醜者。乃父母所生其形素
定。豈必謂當世惡政而致之乎。然聖人含其
意而未發者。豈不以人情便近而昧遠。未即
以他生語之疑。其亦有所待者也。及乎佛教。
謂人生之美惡適以其往世修與不修致如此
也。此世修與不修。則其美惡之報復在其後
世耳。用此以求孔子之意。可盡也。若繋辭曰。
原始要終故有死生之説。精氣爲物游魂爲
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状。是豈不與佛氏所謂
生死者皆以神識出沒諸趣者似乎。孔子略
言。蓋其發端耳。及佛氏所明夫生死變化者。
非謂天地造化自然耳。蓋生死者各以其業
感爲人爲鬼神爲異類。而其生死變化之所
以然者。于此不亦益明乎。詩曰。神之格思。不
可度思。矧可射思。書曰。茲致多生先哲王
在天。是不唯聖人但欲致敬於鬼神耳。亦意
謂人之精明不滅。不可不治之也。此與佛教
人人爲徳爲善資神以清升者何以異乎。孔
子但不顯説耳。及佛氏則推而盡之矣。晋
書。王坦之與竺法師相約報驗之事。其亦明
矣。佛教其言不虚。多此類也。而如此數説
者皆造其端於儒。而廣推効於佛。豈聖人自
以冥數潜通不使人而輒識乎。不爾何其道
理之相貫如此也。漢書曰。蓋遵俗無方適物
異會取諸同歸指諸疑説。則大道通耳。豈不
然乎。而列子亦謂。孔子嘗曰。西方之人有聖
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不自信。不化而自行。
蕩蕩乎民無能名焉。然列子之説雖不載於
五經六籍。蓋尊中國聖人以立教。或雖有其
言而不宜書之。諸子得以誌之耶。此儒佛不
可相非。又益明矣。抑又聞佛謂於其道未有
了者謂之權教。於其道了然者謂之實教。實
者受人以頓。權者受人以漸。所謂人天乘者
蓋言其漸之漸者也。今以儒五常之教較之。
正與其五教十善人天乘者同也。豈儒之聖
人不亦以佛之權者而教人以漸乎。佛經所
謂孔子乃是昔儒童聖人焉。或其然也。故傳
曰。可與適道未可與權。權者不亦甚而不易
知乎。然佛法播此。故亦已久矣。見重於人君
臣之聖賢者。胡可勝數。而陛下之聖祖。宗
奉其法而張之。其又過於古之天子也。先皇
帝至聖最知。其然雖作崇釋論廣之。今 陛
下明聖。又悉究其道妙天下方向風慕徳。欲
因 陛下而以佛爲善也。世之學者何其未
知信也。然雖大公之世可以顯大道。大明之
人可以斷大疑。今 陛下聖人誠大明也
陛下盛世誠大公也。而正夫儒佛二聖人之道
斷天下之疑。豈不屬 陛下今日耳。某幸
陛下出其書與公卿詳之。苟其説不甚謬妄。
願垂天下使儒者儒之佛者佛之。各以其法
賛 陛下之化治如前所論。遺爲萬世定鑒
而後制絶其相訾之説。俾佛法而更始自
陛下聖朝。是不唯佛之徒之幸。抑亦天下生
靈之幸豈唯生靈之幸。亦天下鬼神之大慶
也。抑又聞 陛下存佛教於天下者。必欲其
與生爲福之。効天下之人以爲其徒者。必欲
行其教法也。欲其教行則必欲以其法而導
人爲善也。如此則天下爲善爲福誠繋於其
法。法行與否誠繋於其徒也。是以天下務其
徒而爲急。苟存其法而其徒不得其人。其法
亦何以爲効也。易曰。苟非其人道不虚行。豈
不然哉。然則得人在制其徒。及其時而學習
之使成其器。及其時則其學習易成人。過其
時則其教諭難入也。昔佛制使人年盈二十。
乃使得受具足戒出家則聽以其沙彌從事沙
彌者蓋容以其童子而出家也。其意以後世
其人根器益鈍而頓解者鮮。必資其早教少
習。及其心未濫而漸之於道也。二十乃得受
具足戒者。蓋以習性已成志慮已定。可使守
戒而行道也。其自既爾必能推之以善於人
也。故謂三寶之間相承而續佛慧命者。唯藉
於僧寶耳。其出家之制在律部最爲定法。不
可輒踰也。昔進言於 陛下者曰。其人未年
二十者不得聽之出家。何其與佛制大相戻
耶。二十而出家者姑使其預僧勝縁可也。苟
欲其大成器行道而與 陛下導人爲善。恐
其未然也。此可自驗。夫二十而始出家者。使
其稍聰且明。誦一經矻矻不暇他習三四年
僅就。及其試之一擧而得者。百不一二。其次
五六年乃誦一經。其次暗鈍者。或十年而僅
能誦之。苟其如此幸得納戒而爲僧其人年
不三十已四十矣。就使其人三十五六而使
預大戒。猶恐其扞格而不勝其學習也。況以
三四十者而欲其通明練習。其所謂禪者講
者律者戒定慧者。他教聖人之道異方殊俗
之言語者。此又恐其不能也。必爾使其二十
而始出家者。不亦誤乎。進言。又以其少預僧
倫。加於耆宿之上爲嫌。乃謂制之。然此以僧
坐列之法而律成之可也。夫僧坐列之法。亦
有以聲徳而相推上下者也。不止其年臘高
者須上。有名徳而年少者必下也。今以其坐
列高下而遂定其出家制。豈謂得其事宜耶。
夫佛制出家之律。蓋其徒所生之本源耶。苟
汨其源而欲其流之清。是亦惑矣。大凡人知
道而有所守者。其爲非則鮮矣。其不知道而
無所守者。其作過必多矣。若近世僧輩以過
而觸 陛下刑禁者。蓋其習學不正罔有所
守而致然耶。某竊恐其徒而今而後。益無所
守頻觸刑禁。并其教道而辱之。又憂其法益
不得其人。而聖人之法微而遂滅矣。用此常
寢不安食不甘。實欲 陛下復其舊制遵行
先帝之法。務與佛制而相近也。出家則不
限年之少壯。其業稍精則宜廣之。其心益誠
則宜正之。如此庶幾萬一得其人也。又幸
陛下精其師率者宜勸之正。其正者而廣之。
如此亦庶幾其徒萬一軌道而鮮過也。所謂
其師率者今天下主禪之衆者主其講之衆者
所謂置正者。今郡國之僧正者也。果不以其
僥倖爲誠能張其教法者。幸少加以禮服。脱
以其公而失之亦將宥之。察吏誣而無屈陷
之刑。如此可以使其徒而慕之尚之也。是亦
勸誘之一道也。其徒苟欲求師訪道千里之
遠。有司不以憑由而阻之。使人無迫戚之心
往來裕如也。然憑由之制本用防惡。及其小
吏侮之而返更防善。此又在百執事而宜深
察之。若某委於山谷不數數於世。亦已久矣。
方其著書欲出山中。而耆舊者把袂而相留
曰。爾以道自勝於山林可謂得矣。乃一旦而
輒動。何不自重其去就。且留。某謂其人曰。吾
佛法實聖賢之道源。天下之善本。今其人不
知。乃相與譏佛而沮法。吾憂其損天下之善
本。欲往頼吾 帝而勸誘之。亦欲資其治世
也。神明在上實聞斯語。非如他術衒鬻僥倖
欲有求也。然平生爲法不爲已。不亦重乎。而
某一介守死。豈足自爲輕重也。其人又曰。吾
 帝以寺廟與爾徒布諸四海。豈不盛矣。亦
云何哉。某又謂之曰。爾屬知其一不知其二。
夫聖人之道在正。不在盛也。而某區區螻蟻
之志。其實如此。儻 陛下垂天地之察則其
幸爾。契嵩之書。其前後臣之。其中名之者。亦
有所云也。夫君臣之謂。蓋聖人以定在公者
尊卑也。自古唯衣冠縉紳者歟。今爲僧祝髮
隳形儀。範與人間雖異而輒與衣冠。所稱相
濫不乃失其事宜耶。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僧
人預其人臣之謂。其名豈爲正哉。儒有上不
臣天子。下不事諸侯。昔王覇嚴光不臣不名
於漢。豈其然也。僧本蹈道世外。又敢冒其人
臣之稱也。然僧而臣之者。善出近世不稽之
例也。以其書前後稱臣者。表始終不敢違例。
其中名之者。表不敢果以非其所宜者以見
 陛下也干冒 天威不任皇恐之至不宣
鐔津文集卷第八



鐔津文集卷第九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再書上
  仁宗皇帝
十二月日。杭州靈隱寺永安蘭若沙門賜紫
臣僧某。謹昧死上書 皇帝陛下。臣聞事天
者必因於山。事地者必因於澤。然所因高深
則所事者易至也。若 陛下之崇高深大則
與夫山澤相萬矣。適人有從事其道者。舍
陛下而不即求之。雖其渠渠終身絶世。烏能
得其志也。抑又聞。佛經曰。我法悉已付囑
國王大臣者。此正謂佛教損益弛張。在 陛
下之明聖矣。如此則佛之徒以其法欲有所
云爲者。豈宜不頼 陛下而自棄于草莽乎。
臣忝佛之徒。實欲扶持其法。今者起巖穴。不
遠千里抱其書而趨闕下。願幸 陛下大賜。
以成就其志也。臣嘗謂。能仁氏之垂教必以
禪爲其宗。而佛爲其祖。祖者乃其教之大範。
宗者乃其教之大統。大統不明則天下學佛
者不得一其所詣。大範不正則不得質其所
證。夫古今三學輩。競以其所學相勝者。蓋由
宗不明祖不正而爲其患矣。然非其祖宗素
不明不正也。特後世爲書者之誤傳耳。又後
世學佛者不能盡考經論而校正之。乃有束
教者不知佛之微旨妙在乎言外。語禪者不
諒佛之所詮概見乎教内。雖一圓顱方服之
屬。而紛然自相是非。如此者古今何嘗稍息。
臣自不知量。平生竊欲推一其宗祖與天下
學佛輩息諍釋疑使百世知其學有所統也。
山中嘗力探大藏。或經或傳。校驗其所謂禪
宗者。推正其所謂佛祖者。其所見之書果繆。
雖古書必斥之。其所見之書果詳。雖古書必
取之。又其所出佛祖年世事迹之差訛者。若
傳燈之類。皆以衆家傳記。以其累代長暦校
之修之。編成其書垂十餘萬言。命曰傳法正
宗記。其排布状畫佛祖相承之像。則曰傳法
正宗定祖圖。其推會宗祖之本末者。則曰傳
法正宗論。總十有二卷。又以呉縑繪畫其所
謂定祖圖者。一面在臣愚淺。自謂吾佛垂教
僅二千年。其教被中國殆乎千歳。禪宗傳乎
諸夏僅五百年。而乃宗乃祖其事迹本末於
此稍詳。可傳以補先聖教法萬分之一耳。適
當 陛下以至道慈徳治天下。天地萬物和
平安裕。而佛老之教得以毘賛大化 陛下
又垂神禪悦彌入其道妙。雖古之帝王更百
代。未有如 陛下窮理盡性之如此也。是亦
佛氏之徒際會遭遇 陛下之一時也。臣所
以拳拳懇懇。不避其僭越冐犯之誅。輒以
其書與圖上進。欲幸 陛下垂于大藏與經
律偕傳臣螻蟻之生已及遲暮。於世固無所
待。其區區但欲其教法不微不昧而流播於
無窮。人得以資之而務道爲善。則臣雖死之
日猶生之年也。非敢僥倖欲忝 陛下雨露
之渥澤耳。其所證據明文皆出乎大經大論
最詳。其所謂傳法正宗論與其定祖圖者。儻
 陛下天地垂察使其得與大賜願如景徳傳
燈録玉英集例。詔降傳法院編入大藏。即臣
死生之大幸。不惟臣之大幸。抑亦天下教門
之大幸也。如 陛下睿斷。允臣所請。乞以其
書十有二卷者。特降中書施行其傳法正宗
記與其定祖圖兼臣舊著輔教編印本者一部
三策。其書亦推會二教聖人之道。同乎善世
利人矣。謹書上進干黷冕旒。臣不任激切屏
營之至。臣誠惶誠恐謹言
  書啓上韓相公書前後
四書
月日沙門某謹北嚮伏揖。獻書于集賢相公
閣下。某聞古之聖人立極以統天下。天下謂
之至公。夫至公者惟善者與之。惟惡者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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